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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11月,大翻译家杨宪益先生去世;上个月,又一位巨匠——德语文学翻译家,尤其擅长德语诗歌翻译的钱春绮先生因病离世。
这些年,每当有大师故去,他所在的那个领域总会浮现出一个沉重话题:谁能补上大师留下的空缺?这回是翻译界。
然而,这回翻译界的议论远远超出了“企盼新的文学翻译大师”的范围。因为,尽管人们习惯性地只把文学翻译视作孕育翻译大师的土壤,但内行深知,许多非文学类翻译的艰难并不在文学翻译之下,而且能否准确达意,更具实际后果。非文学类翻译领域,同样需要大师,同样应当给有成就、有贡献者相称的尊重和荣誉——现在该重新定义“翻译大师”了。
如今90%以上是非文学类翻译
傅雷、梁实秋、朱生豪、杨宪益等等文学翻译大师的名字,为人们熟知。不过,如果今天一说“大师”就只想到文学翻译,那说明你对翻译这个行业的认知“落伍”了。
上海翻译家协会副会长、上海外国语大学高级翻译学院院长柴明颎告诉记者,根据国际上的粗略统计,目前90%以上译者所做的,都是非文学类翻译,从字斟句酌务求严密的法律典籍,到表述微妙暗藏机关的外交文件;从专业艰深的科技论文,到类型复杂的商务文本……随着全球化进程加快,非文学类翻译的量日长夜大。这一来,文学翻译在翻译总量中所占的比例已不足10%。我们或许能据此预计,今后的翻译大师将可能产生于科技类、法律类甚至商务类翻译领域。
接受采访时,柴明颎案头正放着一整套中国申办世博会的官方文件,像大辞典那样厚厚一摞。这套文本由上海外国语大学翻译专业的老师们承担翻译,最大难点是其中涉及专业术语无数,需要一一找到与中文对应的外语惯用词汇,以求准确规范。
柴明颎说,与文学翻译相比,非文学类翻译“深入”于各个专业领域,与普通公众的距离较远,所以译者的知名度不可能高。“比如我们如今都受惠于高新技术,而科技的发展离不开充分的跨国交流,众多译者为此付出自己独特的辛劳,但谁知道他们的名字啊?”
翻译界眼下已向专业细分发展
翻译行业正在“结构转型”,大量需要既精通某些专业又擅长翻译的“复合型”人才。
“很多人以为,外语不错,中文也不错,就能当翻译了——这是公众包括高校外语教学对翻译的最大误解!”沪上翻译界一位资深专家告诉记者,目前我国高校英语系每年的毕业生约有12万人,尽管能通过考级、考证,顺利毕了业,但鲜有人能直接胜任翻译工作。“识英文,但缺乏专业知识,是这些学生的最大硬伤!因为眼下的翻译界,已经向专业细分发展。”
比如,英语系毕业生涉足法律翻译,不仅英语基础要打得极好,中文功底也要好,还必须懂法律专业知识——但只接受过一些专业训练,翻出来的法律文件仍会错误百出:或用词不精当,造成译本上的法律漏洞;或用词过于书面化,别人难看懂……法律英语的翻译孰优孰劣,有一套非常明确而完备的标准。译文做到准确、简洁、规范,是这个专业领域翻译的最大难点。
上外高级翻译学院专门培养职业翻译。柴明颎介绍说:他们只招研究生,能考上的学生,英语学得都不错,但刚上手时翻译的文本、文件,远远不能达到职业翻译的要求,必须在求学期间经受“千锤百炼”。
“翻译是一个很专业的领域,判断一个译者是否合格、优秀,标尺是他翻译的作品是否符合行业规范。”在柴明颎看来,非文学类翻译领域如果要遴选“大师”,那标准必定与文学翻译有很大不同。
“翻译中国”或将依靠跨界合作
杨宪益先生离去,留给人们的最大担心是:今后还有谁能像他那样“翻译中国”。一些业内人士指出,“杨先生‘翻译中国’的成就给了后人一个启示——成功的翻译需要合作。”杨宪益和他的英国夫人戴乃迭合作翻译的全本《红楼梦》,正是“合作翻译”的典范。
其实,在各个专门领域,成功的译作也有赖于翻译和各行当专家的合作。上外高翻学院眼下正在翻译联合国环境署的一些官方文本,其中涉及大量化学、管理、政治等学科和领域的专业知识。译者不仅需要自己补课,必要时得邀请专业人士加入合作。
翻译界人士还有个说法:随着老一辈翻译家离去,一个时代已然终结,未来中国的传统典籍要借助翻译“走出去”,其途径极可能是多环节的分工合作——先由文史专家把典籍的文言文译成现代汉语,再由翻译译成外语,最后,还需由外国专家矫正表述、润色文字。
引自《人民网》